陆戈翟 第一章

记得小时候，我有个哥哥，可是他死了，而且他的死，是我造成的。

那天下午，无聊透了，看着坐在阳台旁边念书的哥哥，很帅！可是，我是讨厌哥哥的，非常讨厌。因为他常常都趁爸妈不在的时候欺负我、吓我。每次我向爸妈投诉，他们竟然不相信我，他们不相信乖巧的大儿子会欺负我，说是因为我比哥哥还要调皮捣蛋。所以，我非常讨厌这个在爸妈面前是个好孩子却又暗地里欺负我的哥哥。

看着哥哥的额头微微渗出汗珠，在不怎么猛烈的阳光照射下，哥哥看起来性感极了。可是，现在的我，脑海里只是想着要如何给哥哥来个教训。忽然，一个有趣的念头蹦了出来！

“哥哥，帮我削苹果。”一手拿着锋利的刀，一手捧着苹果。哥哥慢慢抬起头看着我，他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要削苹果。

哥哥不疑有他，立刻就接过了苹果，另一只手伸过来向我要刀子。我握着刀子，对哥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，然后，在自己的手背上，深深地，划了一刀。

看着哥哥的眼神突然变了，我好高兴，立刻把刀丢在哥哥面前，不理会手背上涌出大量的血，我开始哭闹，企图引起爸妈的注意。这时，哥哥突然撕下身上的衣服，冲过来要包住我手上的伤口止血，我极力反抗，刚好看到爸妈走了过来，我下意识将哥哥推开，很大力，非常大力，我真不知道这个力量打哪儿来，推开哥哥的力量大到连我自己都后悔了，因为⋯⋯

看着哥哥脚踩空，失去平衡，越过阳台栏杆，向外跌了出去。

我家，是在第16层楼的公寓。

我永远都忘不了，哥哥被我推开时的那个眼神。对不起哥哥，这次我玩大了。

*** ***

黑暗、黑暗、一直都是黑暗。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，长时间的模糊意识，渐渐变得清楚。现在的我，是醒着的，可是眼睛还是紧闭着，不是不想睁开眼，而是不能。或许我已经睡了好久？眼睛周围的肌肉可能还没适应，甚至是全身的肌肉都不适应，我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骨头那样，软趴趴的，完全使不上劲来。我肯定睡了很久很久。

放空将近半个小时后，我才缓缓睁开眼，啊！好刺眼，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，滋润了极度干燥的双眼。床被动了一下，身边的人也醒了，打了个哈欠，起身披上浴袍，抛下几张大钞在还有余温的床上，走向厕所，关上门之前，他丢下了一句：“我出来时，不要再看到你。”

还躺在床上的我，嘴角微微上扬，我笑了，很凄凉地笑了。费力地撑起不适的身子，第一次真的不是开玩笑啊！每移动一寸，那个感觉就是，想死掉算了。虽然想死，但是我还是赶快将散落周围的衣服穿好，收起那些大钞，赶紧离开，因为起床穿衣就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了。我知道那个男人的脾气，如果他出来后还看见我，我肯定会遭到比死更难受的待遇。

双手插在裤袋里，抬头接受那不是很猛烈的阳光的照曛，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眼袋的厚度和深度，还有那夸张的胡渣，因为所有经过我身旁的路人都避之唯恐不及。还留在体内的不适，就在这个时候发作，突然觉得恶心，从胃一涌而上，我立刻跑到路旁后巷去吐个痛快。吐完就坐在自己呕吐物旁边休息，啊～ 真想看看这时的自己，是多么的落魄，多么的颓废，还有，多么痛快。

哥哥，你看到了吧，我向你赎罪了。

用完那些大钞，买了一箱高级啤酒，搭的士到了熟悉的墓地，找到了哥哥的照片，放下箱子，拿出第一罐啤酒，打开，放在墓碑前。再拿起第二罐，打开，大大地喝了一口、一口、又一口、再一口，就这样一直喝下去，直到我酒精中毒为止。

干了半箱，我的意识开始模糊，渐渐看不清楚哥哥碑上的照片，“太好了，哥哥，我下来陪你吧。” 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，我依稀感觉到有人将我抱起，是哥哥？！不可能，是谁呢 ⋯⋯

*** ***

虚弱地睁开双眼，朦胧中看到了远处散落的高级啤酒，口中不知觉呻吟了一声，嗯啊～，头好疼！然后我就大力地咳嗽起来，又深深地吸进一口气，呼，差点没断气。调顺自己的呼吸后便听到，“怎样活腻了是吗？”

吃力地抬起头来，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，无奈，自己像是病了很久，身子虚弱得很，竟然无力起身，而且口中的干燥是在很烦人，下意识就发出了声音，“水～”

“怎么？活腻的人还要喝水吗？” 声音渐渐靠近，但是我却没有机会看清楚来者何人，又要昏过去了。在失去意识前，我朦胧感觉到嘴唇上的温热，然后一股清泉涌进喉间，我这才舒服地昏死过去。

再次醒来，已经是深夜了。周围一片黑暗，我一度以为自己还在昏迷中做梦，梦见了黑暗。

远处桌上一盏残弱烛灯，看见了坐在旁边的人，正在阅读。啊，跟哥哥很像呢，是个喜欢阅读的人。我想要起身，花了一些时间，才适应了不听话的手脚。慢慢走到那个人面前，他入神地看着手里残旧不堪的书籍，并没有察觉到我。

我看着他看着那破旧书籍的眼神，很饥渴却很生动，像是想要得到书里的一切。

“喂～！” 我的一声打断了他的阅读，他看着我的眼神也变了，不屑、空寂、鄙视。

“你是谁？” 我说。他显然是多看我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，把眼神收回到书上去，毫不留情。

拉开椅子，我做了下来。桌上摆着一杯清水，他似乎知道我迟早会醒来。我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。抹了抹嘴角流出的水，我这才慢慢打量眼前这位仁兄。

高挺的鼻子非常显眼，可是那一张乌漆墨黑的脸庞实在是不敢恭维。这个人到底是谁呢？把我从墓地里救回来的，依我猜，他可能是葬仪馆的人了。藉着微弱的烛光，稍稍看了周围一下，发现身处在一间木屋里。我穿越了吗？都什么时代了，还有木屋这东西？

“你刚治疗好，会去再睡一觉吧。” 他头也不抬地对我说，却感受到他的温柔。

“你是医生？” 我看着他那肮脏的脸，心里想着，你都不洗澡吗？

“不是。” 他简短的回答，没有后续。看来这个人也不好惹，无趣啊。

“无论如何，谢谢你啦。” 我要走人了，不想待在这里。起身向那堆散乱的啤酒走去，能拿走多少是多少。

“你要干嘛？” 那个人从书中抬起头来，冷冷地说。

“很明显的，我要走了。” 手里动作没有停下，早走早好啊。

“我不是叫你睡觉吗！” 那个人的语气变得强硬了，他生气了？

“大爷，我跟您非亲非故的，不好继续再打扰您啦～” 收拾完毕，立刻朝门口走去。

“你可以走到哪里去？忘了告诉你，这里方圆百里就是一片坟墓，想要走出去的都需要几个小时。” 他的一席话让我震惊了。看他一脸得意的样子，去你的！算了，老子我就在这里过一夜。我席地而坐，把怀中的啤酒都放在地上，随意抽出一罐打开，喝了一口，啊～ 真凉快。

那个人突然站了起来，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，抢走我手中的啤酒，“你不能再喝了！”

我直直看着他说，“为什么？”

“我捡你回来的时候，你已经酒精中毒了！”

“我都无所谓了。” 再拿起一罐新的，打开。

“我有所谓！” 他用另一只手再夺去我手中啤酒。

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多管闲事啊？我心里在想，算了，就看在你捡我回来，让我有地方睡的份上，就听你的吧。“好了，我去睡觉行了吧！”

在床上躺着，看着那个人面有难色地将那两罐啤酒喝完，就觉得很有趣，难道他没有喝过酒？不一会儿，他脸颊上多了两团红晕，好可爱啊～ 不对！脏脏的脸一点都不可爱。

那个人想要继续看书，可以看得出他开始醉了，神智有点不清。他索性就吹灭了烛灯，爬上在另一旁的床褥。过不久就听到微弱的鼻酣声，而我这时却觉得很微妙，想不起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安稳的鼻酣声了。进入深度睡眠之前，我一直想着同一个问题，他到底是谁？

*** 续 ***

依旧。

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你，厌倦了触碰不了你的日子。
我决定离开这个让我眷恋的地方，这个有你的地方。

看着照片中那两个熟悉的身影，看着笑得无邪的你们，我失笑了，你们猜不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吧。这是一个劫，一场意想不到的孽缘，我该拿你如何是好。

习惯了的肌肤之亲，想要靠着你的肩膀，想要一直凝视你，想要握着你温温的手。
偶然也好，必然也罢，只能哭泣也无所谓了。我知道这是一场苦恋，痛苦的恋情，可我还是要尝试，为了你可以再对我笑一次。

若我们在路上相遇了，我一定会紧紧拥抱你。
令人哀伤的狂乱，不能听到你的声音，不能呼唤你的名字，始终还是在梦中，约好的相见，却无法相爱。有朝一日的亲吻，毫丝没变，再一次出现。

忘不了的感情，一直都没变，反而让人更加寂寞，眼前浮现了你的身影，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呢？选择了同样口味的红茶，现在的你幸福吗？或许在哪个转角就相遇了，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，在这一世的人生露台上，那一个弯，你过了吗？

会有这一天的到来，那是你说的，真想就这样抓着你的手将你夺走，离开也好，逃避也好，一直梦想着能出现奇迹，然而确实如此的结局。

因为你握着我的手发誓，这都是因为你，但却让人不自觉地想哭，只能痛苦，就是这样一场的苦恋，无法对你说爱你，无法与你相见，相厮，相守。

我.可能.无法.爱.你...

在烧芭的味道环绕下，我窝在房间里，看完了很久之前就想看的，也是你在很久之前，就想要我看的那部戏。
终于，我可以明白那个时候，你所说的那一番话。

其实，人类的情感是恨复杂的。
有时复杂到让人很头痛；有时却可以令人幸福。

虽然明白，但我却无法体验道你所说的那个感、那个受，也无法感同身受。
因为，在我那人生阶段里，我的身边，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。
不用问了，是的，我确定，没有。

在拥有的同时也就是失去，不要害怕会失去而不去拥有，不然，那样就太不公平了。

或许，可能，你想要去他去过的地方，你想要走他走过的路，你想要看他看过的城市。
但别忘了，那是因为你想要更加了解他，想更靠近他一点。
请别忘了，那是为了可以和他站在同样的位置上，而想要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。

眼前这样的事实，确实有让我不再相信的冲动。
虽然不相信所谓的永远，但是，那也许只有在下雨时，在你还记得时，那个一同落下的记忆，才是无法否定的，
永远。

每个人的人生路，沿路铺满了伏笔，或许有惊喜，有意外，但那些都是珍贵的过程，直到抵达了最终的结局，无论是美好的，还是心碎的⋯⋯